亦移亦栽周李立
王 干
周李立的这篇《移栽》是她关于艺术区系列小说中的一篇，艺术区虽然没有标明798的字样，但是还是能够看出位于北京东北角艺术区的很多影子。据周李立说，她曾经在798生活过一段时间，这些小说该是她的记忆，也是她对生存现状的一种艺术的勘探。
写小说大约分为两种方式，一种正面强攻、正面突击的小说，这类小说占主流，中国的《三国》《.水浒》《西游》属于正面且强攻之列，外国的《战争与和平》、《悲惨世界》也属于此类。还有一种小说善于从侧面偷袭或者是正面佯攻侧面得手的，比如中国的《红楼梦》、外国的《包法利夫人》。《红楼梦》写的是中国封建社会的大景观，但是从儿女情长入手，《包法利夫人》写的资本主义的发展和罪恶，当然还有人性的救赎，但落笔在一个女人的命运上。正面的、强攻的小说容易迅速产生轰动效应，而侧面的、佯攻的则经得起咀嚼，经得起时间的磨洗。
周李立的小说不太善于正面强攻，这也是她写作小说多年没有引起人们太多关注的原因。我们习惯于将此类小说叫做日常生活流，其实这还是题材分类法的思维。中国小说从历史演义、英雄传奇发源，都是正面强攻大张旗鼓，新文学运动占主流的作家也是正面强攻所谓的重大题材的。由于正面的强攻的思维定式存在，即使那些写日常生活的作家也常常正面突击的方式，而周李立的小说写的日常生活也是侧面的，佯攻的，在这个意义上，她有点另类，也不太容易被接纳。
《移栽》是这样一篇比较另类的小说，写艺术家乔远和女朋友娜娜以及朋友应天之间的一场真正意义上的杯水风波，他们话题和冲突围绕着一个外号叫“年会”的女孩展开。“年会”是乔远之前的一个潜在女友，说潜在是每年只见一次面，而且并没有亲昵的行为。乔远现女友娜娜知道之后非常好奇也非常嫉妒，而酒后的应天却说出来了他和“年会”的性事。于是，失态的两个男人便莫名其妙地将路边的树苗拔起，带回家。第二天，娜娜将那棵树苗在院子移栽起来，第二年春天小树发芽了。小说其实是写乔远与“年会”失败的恋爱和美好的恋爱的方式，如果从正面来写，是很容易落入倒现在都市情感小说的模式之中，难以写出新意。而现在，引发故事的人物年会始终不在场，她在娜娜的视角中，她在易天的叙述中，在三个人夜晚酒后的暧昧的情境中，欲遮还羞。
我在另一篇文章中，曾经说过周李立的写作立场是一种中性主义叙事，中性主义是对男性主义和女主主义的双重反拨，就是站在一个中立的立场对笔下的男女故事进行的客观的描写。这是新写实情感零度之后的又一次小说尝试，这种尝试在于一爽、甫跃辉、王威廉等80后作家那里都有清晰的呈现。而《移栽》里的叙述形态，很难归结于男性主义或女性主义，爱的平等，嫉妒的平等，宽容的平等，在作家的叙述中自然流露。周李立在一篇访谈中说得很好，“更多的普通人，只是性别弱化的时代里那个面目模糊的TA——不是他，也不是她，他和她都是写字楼格子间里、电脑屏幕后面那个对话窗口，他和她都是高层公寓落地窗后面那双眼睛，他的视角与她的视角，也许都需要兼顾，也许都需要摆脱，也许那本来也没有太多不同。”
小说《移栽》的讲究在于虚处生实，那个不在场的“年会”形象居然笼罩全篇，而那个无辜的小树苗，居然像人物的命运一样，绝处逢生。
周李立之前写过《欢喜腾》那样女性意识比较鲜明的作品，现在改变路径，移栽到一个新的叙述领域，一下子郁郁葱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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