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还能返回空无一人的山峦
——《另存》创作谈
周李立
《另存》的故事说来不复杂。
有件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好事儿要来了,人们都想从中沾点儿好处,一阵乱哄哄。最终尘埃落定,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那些欢喜的,不过是做了棋子;那些愁的,也只得独自无奈。
这种好事儿,在哪儿都会有,总脱不开荣耀、利益,这种能立马带来现实回报的东西。它的美,惹人爱;它的神经却又强悍、不可揣摩。才华和运气,似乎都是它爱的,但它又不单只爱你一人的才华和运气。因此你日思夜想、难得安宁。此时,得与不得都不重要了。因为,它已改变了你。你试图找回从前的自己,却发现时过境迁、别无他法。
很悲观吧?是的。我想文学这东西如果没有流些“悲”及“观”的血液,也难是好的文学。在《另存》的结尾,乔远独坐在人去屋空的艺术区,一种萧瑟、两处闲愁。那些热闹,都是别人家的。他从未像那刻认清自我,以及自己的归属。当到此处,我想起里尔克《秋日》:“主啊!是时候了。夏日曾经很盛大……谁这时没有房屋,就不必建筑,谁这时孤独,就永远孤独,就醒着,读着,写着长信,在林荫道上来回,不安地游荡,当着落叶纷飞。”
我偏爱这种与盛大炙热无关的、失意的一切:无材补苍天的最后一块五彩石、五指山下被压五百年的齐天大圣、五丈原上迎秋风洒泪的诸葛孔明……还有,画不出五幅“命题画作”与欧洲失之交臂的乔远。
当然,乔远其实也没有逃出那个“它”的强悍控制,他也想沾点儿好处,也努力过,就像我们努力生活的每个人一样。我们都没错,在现实的长鞭驱策下,我们都是被鞭笞的牲口——眼见得多少的烈焰锋芒,钝化为一团暧昧的微光。
文学、艺术……这些东西的存在,是否正为抚慰人们被击打而麻木结痂的伤痕呢?让我们持续携有敏锐的痛感,回望最初。如海子说,“当众人齐集河畔,高声歌唱生活/我定会孤独返回空无一人的山峦。” 但你我都清楚,那有多么难——事实上,俗世中的我们,谁又能孤独返回空无一人的山峦?
也许、至少,可以让自我“另存”——这另一个版本,是不必发送给世界的那个私密的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