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知多少
(《春眠不觉晓》创作谈)
周李立
孔燕妮应该是一个很沉得住气的姑娘,我喜欢她在发廊与夏琳的那些对话。她那时也许已知道夏琳,这个无缘无故来发廊打工的中年妇女,正是自己的生母,也许她仍不十分确定,她还仅是怀疑并希望继续试探夏琳。但无论如何,她很沉着,她让自己与生母的相认(或许她们最终也不一定相认)经过了漫长的话语的来回。她别有新意(用心)给夏琳讲述自己童年某个下午“春眠”的奇遇。而那个下午发生的很多事情,听来都觉得似乎无法作出合理解释,比如外婆失踪、母鸡出笼、发现藏有家族秘密的木箱、外婆的香味……如孔燕妮后来说,那或许根本就是一个梦。荒谬的细节,也许源自漫长的时间对记忆的篡改,也许因为孩童的记忆本身就不可信赖,更或许,是孔燕妮主动改造了这次“不觉晓”的“春眠”——她本来就言在此,意在彼。
《春眠不觉晓》起源于我对家族老照片的记忆。虽然我幸运地没有经历过祖辈和父辈们那些满布战争或伤痛的年代,但我依然感到,那些泛黄、破碎、被刻意污损的照片,其实写满了家人们不愿重提的伤心旧事。
老照片如一种对生活的隐喻:惊心动魄或欢喜激情,都只属于镜头前的表演,那时那刻过去,生活其实终会平复为波澜不兴的一潭深水。人们也终会将秘密与伤痛掩埋于日常琐碎,用爱与坚持,抵抗着“弄人”的无常造化。时过境迁后回首往事,也不过轻叹一声,俱往矣。
小说与现实之间,存在一段若即若离的距离。这距离让小说充满魅力。好的小说当如暗夜风雨,它不经意潜入夜,听来嘈嘈切切如不动声色的闲言碎语,却暗藏波诡云谲的复杂气象。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所有卧听风雨之人,都会因着各怀的秘密与心事,从同一场风雨里听出各异的情绪、得出万千答案。
从老照片的记忆出发、怀着这样一种写“暗夜风雨”的愿望,我第一次尝试写家庭生活与亲情,第一次尝试童年视角,第一次用三种语感来写一个并不长的中篇。这些并非刻意的尝试,让《春眠不觉晓》成为我所有小说中十分特别的一个存在。我忐忑地希望自己不要搞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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