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选刊》九期“八0后”十大新锐(上)评点
冯晓澜
于一爽《每个混蛋都很悲伤》(短) 《收获》2014、4
小说的故事很简单,一对婚外男女,借一次到外地开会的间歇,骑自行车郊游。不在玩的结果,而在对过程的探求和对日常牢笼生活的反叛。尽管没有具体的方向:“每当分辨不出方向的时候,郭培都喜欢说往前走吧”,但仍体现出“八0后”青年对生活质疑的态度。事实上,人生需要的就是勇往直前。这次自行车郊游回到城京,二人各自分手,郭培这个不喜欢打扮的女子,竟然在新加坡因在车上做面膜而出车祸,命丧异国他乡。在之后的日子,郭培也只不过偶尔活在“我”的记忆里。“我”和郭培是生活的同行者,并不是精神的同道者。郭培外表开心快乐,其实也有她的忧伤。婚外情,成为当下人们的减压方式之一。对生活的悲伤,显示的不过是对喧嚣生活的一种抵抗和反思姿态罢了。
周李立《更衣》(短) 《都市》2014、2
作者创设一个更衣间的困境:主人公蒋小艾脱完衣却将钥匙一并锁在更衣柜了。于是,暴露的身体,无法再回到衣服或个人封闭的“套中”,为解决困境,她与自己和隐在的环境作战,展开了一系列肢体和思想的搏斗。这不是单纯的身体叙事,其实,它于日常和现实的交叉中演奏了三步曲:由被忽视的身体而反观心灵,再由内心的自省、复苏而有了向社会拓展的萌动。走出狭小的个人天地而向社会敞开,从而,打开自我,也才有了融入社会的可能。这是小说隐含的主旨。虽然结局主人公没有步入社会的具体行动,但毕竟有了向社会敞开的可能性。她被打扫卫生的女清洁工解困后,更好衣,她将衣柜门扣上,连同那开61号柜的万能钥匙一并锁上。“现在,再也没有小磁扣可以打开61号更衣柜了”。锁住的,不只是一晚上的困窘,还有那忽视身心的过往。一个“套中人”自我反思、觉醒之形象就此完成。她将开始新的生活,当是确凿无疑的了。
甫跃辉《坼裂》(短) 《十月》2014、4
一对婚外情情侣,年龄在年轻的而立之年,应该还没过婚姻的七年之癢,相会地点均在异地陌生的城市,无一例外都在宾馆,已有七八次均是性的满足,其次再是精神的互相沟通和慰藉。可这一次在永城相会,女的申明不再做爱,二人也确乎只有肢体的温暖。他们或游荡在城市的影院,或温情于宾馆闭灯之暗夜中,或到郊外体验湖面结冰的坼裂,经此惊险的体验,最后,二人还是回到做爱的旧有轨道。二人有着精神或生理的需要而对生活开始了逃离似的反叛。这其实是一个认识或自我清理的旅程。小说富有画面感,语言简洁有力,但少儿不宜的性描写场面似可精简为好。
笛 安《洗尘》(短) 《文艺风赏》2014、2
小说结构精巧、构思奇特,以死人的聚会和先后出席的人,作为小说的主干,讲述邀约者在人世时,有意无意伤害过他人,在其死后不过十天,即有了清算自己的意愿,表达救赎忏悔洗去尘世之垢向善向上的主旨。宽恕与被宽恕者,在席间仍如在尘世一样显得生分、尴尬并没一下子拉近距离,仍流露出一股暗潮涌动的牵挂与忧伤,从而,反衬出尘世生活欲望所致的沉重。以死写生,倒很别致。尽管此小说表达手法并不新鲜,但力争写出人物的命运感,还是值得首肯的。
蔡 东《通天桥》 《创作与评论》2014、1
沟通莞城南来北往的“通天桥”,一夜之间被无主砌就生长的墙堵住了。人们哗然,举报、发布信息,但无人受理。于是,习惯于旧有秩序的人们,先是越墙而过,后又为不断长出尖利玻片和铁刺的墙展开了斗智斗勇。但就是没有一个人,敢有为天下先的破坏、推倒高墙的想法或行动。没有人愿意出头去与荒诞生长出来的高墙作战。口头不满之后,大家不得不适应那荒诞而生的秩序,绕路行走以将就所谓的现实,最后,连不满也无疾而终、销声匿迹了。随着故事进程,小说由分化瓦解、晓以利害以及利益诱惑的举动,才揭示出那堵高墙并非无主,而是开发商先武力动粗再借法律武器规范弱势群体的请君入瓮。主人公呼延飞眼中的“铁氏宗祠”,无疑是财富或高墙无所不能的象征,也是弱势群体攻不破的城堡。小说借荒诞而直陈沉重的现实。这篇小说具有“现代主义”姿态,给读者提供了多重解读之路径。通天桥,能通天者,只不过是富人的游戏,而决不是弱势群体通往天堂之桥。新的一天到来,但呼延飞没有希望,也没有等待,更没有遗憾,因为他妥协之后,其命运仍是听凭他人摆布。这就是升斗小民的现实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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